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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埃克絮佩里的《小王子》生在纽约

马振骋

    1940年的最后一天,从里斯本启航的一艘小型远洋客轮,在大西洋上经过千里颠簸,驶进纽约港靠了岸。“西博奈”号上共有 343名旅客,其中有让· 雷诺阿,法国电影导演,《大幻灭》和《游戏规则》两部片子使他蜚声国际影坛。还有圣埃克絮佩里,飞行员兼作家,他的《人的大地》上一年得法兰西学院大奖,英语版书名《风沙星辰》,在美国被评为当年最有特色的非小说文学作品,已销出25万册,纽约各大书店橱窗里正张贴着这部书的封面。随着欧战开始,圣埃克絮佩里应征入伍,参加空中侦察行动,目睹法国军队大溃退。维希政府与希特勒签订停战协定,他复员后沉默彷徨了一段时期,辗转北非、葡萄牙来到了美国,表面上是应纽约出版界的邀请前来领奖的。

    候在岸上的记者放过了雷诺阿,却截住了圣埃克絮佩里,向这位新闻人物提出一连串问题:他对贝当政权的看法,法国现状如何,欧战将会怎样发展,民主国家前景……最后还问他打算在美国待上多久。他回答:“三四个星期吧。”继而补充说:“当今这个局势,提前三星期对事情作出计划是不可能的。”

    拉扎莱夫是《巴黎晚报》的编辑,他挤在人群中来迎接他的这位朋友,随后把他送到了中央公园南路丽兹·卡尔登饭店住下。

    几乎从欧战一开始,圣埃克絮佩里深信美国参战是同盟国取得胜利的唯一希望。但是他到了纽约,见到美国人的精神状态,一如慕尼黑协定签订时的法国,绥靖主义思想浓厚,舆论混乱分歧,《中立法》指导国务院的外交政策。他感到非常失望。

    纽约法国人社团内各派关系错综复杂,他一到拉扎莱夫就向他作了介绍。法侨内部分为三派,实际也是法国国内矛盾的延伸和反映。一派是维希派,贝当政府虽是个傀儡政权,总还披着合法的外衣,在中立的美国有外交代表。一派是戴高乐派,听从设在伦敦的自由法国总部的命令。第三是中间派,他们中一部分人也是忠诚的爱国人士,只是不愿意在外国参加派系斗争。圣埃克絮佩里就是个独立分子。由于他是名人,维希派要拉拢他,达不到目的就造谣中伤他,戴高乐派见他迟迟不参加他们的阵行,就怀疑他。圣埃克絮佩里在美国度过了27个月,一直受到双方的攻击,这是他一生中最痛苦的时期。

    安娜·莫罗·林白(又译林德伯格),是美国驾机飞越大西洋的飞行英雄林白的妻子,在1941年3月的日记中写道:“在每个人都要登记入册、贴上黑白标签、被迫采取立场的时代,我希望,我祈祷圣埃克絮佩里能够保持自由、纯洁、不被卷入。哦!我多么希望他能够超越论战,投入写作。”

永不言败的失败者

    “在希特勒统治的地方没有我的位子。”圣埃克絮佩里抱了满腔热情,试图向美国人民呼吁,共同抗击法西斯,却不想闯入了窝里斗的丛林。幸而友谊与写作支撑着他。朋友为了让他有个家的感觉,在中央公园南路一幢大楼给他租了一套公寓,他从24楼可以俯视公园的大树和远眺港湾的海水。楼下住的是比利时诗人梅特林克。他还经常躲到同胞画家拉莫特的小公寓里,排遣抑郁的心情,坐在角落的一张木头大桌子上写东西,桌面上刻着访客的名字:卓别林、让·加宾、玛琳·黛德而、泰罗·鲍华、希区柯克……

    那个时候,圣埃克絮佩里不停地写,首先写的是那部从1936年以来永远写不完的《要塞》,他常说这会是一部遗著,他的其他作品和它相比只是习作而已。他外出随身常带一只布提包,后来人们知道这里面就藏着《要塞》的草稿。

    美国两名出版商雷纳尔和何芝斯·希区柯克,当然无意等待这部不知何年何月完成的作品,他们催他写的是参加“可笑的战争”的个人经历,向美国人解释法国怎么轻易失败了。圣埃克絮佩里开头很不高兴有人给他命题作文,继而一想他来美国的目的,不就是向美国人解释为什么欧洲正在进行的战争也是他们自己的战争。他同意接受了。

    1941年7月,为了躲开纽约令他窒息的政治空气,他应雷诺阿夫妇的邀请,到好莱坞去过上几个星期。他通宵达旦的工作习惯使居停主人不胜其烦。“他整夜说个不停,”雷诺阿回忆说。圣埃克絮佩里口袋里总是塞满纸片,随时随地记录自己想到的话,字迹小而潦草,似乎只有自己才认得出来,夜里他就对着新发明的录音机说一遍,到了早晨由一名美国女秘书根据录音打出来。

    雷诺阿那时正在拍摄《沼泽地》,一早就要上摄影棚工作,早晨8时到8时30分,雷诺阿正在准备火腿蛋当早餐,高大的圣埃克絮佩里带着两只熬红的鱼眼睛,像熊似的走下楼来吃他的“晚餐”。有时他吃完回到楼上,睡到下午一点钟,有时他陪雷诺阿去上班后回来再睡。他们一路上谈论电影。圣埃克絮佩里对电影也不是个门外汉。他曾写过《安娜·玛丽》一片的脚本;他的小说《夜航》被米高梅公司搬上银幕,后来成为一代巨星的克拉克·盖博扮演其中一个配角;他作为航空顾问,参加了高蒙公司《南大西洋》一片的拍摄工作。

    在洛杉矶的日子过得很快乐,然而病魔找上了他,他必须毫不迟延地接受手术治疗。在医院养病期间,雷诺阿夫妇常来探望,另一名法国导演雷内· 克莱尔正好也在好莱坞拍《我的妻子是女巫》,给他带来了彩色画笔,让他画画解闷。还有一个意料不到的访客是安娜蓓拉。她是法国影星,年轻美貌,嫁给了当时红透半爿天的泰罗· 鲍华,长住洛杉矶,但很少与同胞来往,好莱坞的法国人大都围绕在查尔斯· 鲍育周围。1935年安娜蓓拉担任《安娜· 玛丽》一片的主角,因而认识圣埃克絮佩里。安娜蓓拉跟他寒喧、问候和回忆一段往事后,看到病床床头柜上一部安徒生的童话。圣埃克絮佩里非常高兴,要给她念他刚看完的《小女妖》,没念上几句安娜蓓拉接着背了下去,两人相互大笑,诗成为他们友谊的媒介。

    此后圣埃克絮佩里经常出入泰罗· 鲍华的家。安娜蓓拉也会带了一篮子食品,到他出院后租用的小公寓看他。圣埃克絮佩里服多了磺胺类药物,身体疲乏,躺在长沙发上,安娜蓓拉盘腿坐在地板上,听着他生动讲述飞行员在天空、沙漠中的非常经历。安娜蓓拉日后说:“跟圣埃克絮佩里在一起,我总觉得自己进入了梦境。他深沉神秘,实在不是个日常生活中的人。”

    康复后,他乘火车回到纽约。12月7日约了拉扎莱夫在家里吃中饭,饭后两点钟打开收音机听新闻,播音员的声音异常沉重,报导日军飞机大规模袭击珍珠港的消息。他听了好一会儿一动不动,没有出声,然后含着眼泪抓住拉扎莱夫的手臂说:“这是结束的开始,美国人不得不立即参战了。我们要赢了。” 6月份德国入侵俄罗斯时,也是他跟拉扎莱夫说:“这是开始的结束。”战争转入了新的篇章。

    美国两院虽然同意对日本宣战,对轴心国的其他成员国却无意下同样的决心。没想到12月11日德国和意大利主动向美国宣战。全世界都奇怪希特勒怎么会作出这么一个愚蠢的决策。圣埃克絮佩里心情一好,又恢复了幽默:“肯定是他们之间早就串通好了呗。”

    那部约稿已因病情耽误下来,如今时局又起了急剧变化,圣埃克絮佩里不得不快马加鞭赶着去完成。他的写作速度实在太慢,他自己说像个雕塑家,像个钻石切割师,像个面包师,把面团不停地揉,揉出其中的韧性,这样烤出来的面包才会好吃。他写作的态度又极为认真,对于仓促写成的东西有一种“病态的心理”,需要别人加以鉴定。经常他的朋友拉莫特或英译本译者刘易斯·加朗蒂埃尔,会在半夜三更接到电话,请他们听一听他刚写完的章节,然后给予评价。

    他的这部书终于在1942年2月分别以英法两种语言版本同时出版。英语版书名《飞往阿拉斯》、法语版书名《空军飞行员》。美国东西两岸报刊一致予以好评,美国人读了彻底改变对法国军队的蔑视态度。“三星期中,我们23个机组损失了17个。我们像蜡似的熔化了。”他们这些普通军人愿意把生命舍了进去,怎么还要责怪他们牺牲不够呢?《纽约时报书评》一篇评论说:“……对一支弃甲曳兵的军队、一个疏散撤退的省市、一个惊慌失措的国家,不要谴责和审判,要客观看待。要深入窥探到人的灵魂,人的灵魂才是至高无上的……在失败的阴影中埋着胜利的种子。”

在“小王子之家”

    在此以前,1941年11月,圣埃克絮佩里的妻子也来到纽约跟阔别的丈夫团聚。康素罗· 桑星· 德· 桑多瓦尔是萨尔瓦多人,头发和眼睛都黑得发亮,是雕塑家、画家。他俩的生活充满激情、不安、沉默、期盼。中间不时有暴风雨。“做飞行员的妻子是一门职业……”康素罗长年焦急不安地等待他从空中回来。她给丈夫塑了一尊雕像,放在花园里:“这下你再也走不了了吧。”

    现在他们在纽约团聚了。纽约那时是流亡的超现实主义艺术家的大本营,在康素罗的公寓里可以见到米罗、达利、恩斯特、迪尚……他们中间有的人也做了圣埃克絮佩里的朋友。

    一部小说的雏形最初什么时候在作家心中出现的,有时很难说。《小王子》的形成也是如此。圣埃克絮佩里的作品叙述飞行员惊心动魄的经历,充满阳刚之气。人们往往忽略这个大大咧咧、不修边幅,以日月星辰调节生活的大汉也有柔情的一面。早在1924年,他给母亲的信中说:“我蕴藏了大量的父爱。我要有许许多多小安东尼……”实际生活中他一个也没有。写一部儿童题材作品的主意也不是他自己的。

    圣埃克絮佩里4岁丧父,是母亲玛丽把他一手培育长大。玛丽外表柔弱,性格坚强,懂得如何把有价值的传统思想灌输给孩子。玛丽本人热爱绘画,直至晚年失明才放下画笔。她主要画家乡的风景、儿孙的肖像和《圣经》故事。作品常在里昂秋季展览会展出,有两幅还被里昂博物馆收藏。圣埃克絮佩里自幼耳濡目染,喜欢在随手抓到的纸上任意涂几笔:花朵、蝴蝶、小人、彩云,经常在给朋友的短柬上留下这些标识,代替签名。

    一天,圣埃克絮佩里在一家餐厅的白桌布上涂鸦,服务员在旁边斜着眼睛无可奈何,出版商希区柯克问他画什么。他说:“没什么,一个活在我心中的小人儿!”这个小人儿孤独,忧郁,像个无爹无娘的弃儿。在圣埃克絮佩里死后出版的《记事本》里发现这样一句话:“在还需要呵护的年纪,就过早地被上帝断了奶,我们不得不终生像个孤独的小人儿那样奋斗。”希区柯克对小人儿看了又看,有了想法,对他说:“听着,这个小人儿,你把他的故事写一写怎么样?”这个主意可是难住他了,他从来不把自己看作是职业作家,更不会写什么儿童读物。但是这话叫他听了,也慢慢上了心,开始酝酿写什么,既然没有一个真实的小安东尼,为什么不创造一个想象的小安东尼呢?

    他上文具店买来了颜料和画笔,开始打草稿画人像,心里还是很模糊。他向拉莫特求助,他十分欣赏拉莫特给《空军飞行员》画的插图,“你没有开过飞机,怎么对画面的细节掌握那么准,是不是有心灵感应?”但是这次拉莫特给他设计的画稿都叫他失望,缺乏一种稚气,一种梦意。他能感觉,却又说不出来。随着日子过去,故事的轮廓在心中愈来愈清晰,他开始明白这个故事只能由他自己来作插图,才能把文章的深意与灵气烘托出来。他继续请教拉莫特,但是画面都是自己创意和制作的。

    朋友到他的公寓里来,只看见房间里到处都是水彩画颜料,插在水缸里的画笔,涂满色彩的画纸。他画一张,看着不满意就往旁边扔,字纸篓里塞满了废稿。有一次他整夜在画那棵枝叶布满星球表面、树根刺穿星球内脏的猴面包树;他觉得画得很有气势,尽管拉莫特用行家的口吻指导他这里要抬高一点,那里要压低一点,他一句也听不进去,他说:“不可能,老弟。这张画是个奇迹。如果是一篇文章,我同意修改。因为我是作家,这是我的工作。但是画成这样完全是神来之笔。这是个奇迹。”

    那年夏天,纽约天气酷热,康素罗在曼哈顿住不下去,她提出暂时搬到郊区去避一避暑气。圣埃克絮佩里也乐意找个凉快的地方关了门整天写作。康素罗在中央车站跳上一列火车,但是不知往哪里去。这列车的终点站是北港,北方总是凉快的,有风,就往那里去吧。她到了目的地,一辆空的出租车也没有。她就朝一辆停在红灯前、后座有客人的出租车走去,朝司机手中塞进一张五美元钞票,说:“你先送这位客人,然后再载我去。”车子按照她的吩咐停在一幢白色大房子前,殖民地风格,格调很浪漫。里面一位老先生拿一把浇水壶看着她笑,他是圣埃克絮佩里的读者,听了康素罗的来意后,情愿把房子白借给他们。这就是后来所说的“小王子之家”。

    圣埃克絮佩里对朋友说:“我要她去找一座平房,她给我找来了凡尔赛宫。”他在这座凡尔赛宫里写《小王子》。他要康素罗摆姿势给他当小王子画,他也请其他朋友给他当模特,朋友正襟危坐给他画,经常看到的画像则是一个大胡子先生或是几朵花、几只小动物,他在一旁哈哈大笑,还说“以后你跟朋友说这就是我”。

玫瑰不止是爱情

    反法西斯战争已经胜利在望,但是迎来一个以美国价值唯我独尊的世界,也不是个可喜的前景。在这点上,圣埃克絮佩里比谁都敏感。在“白房子里”,每当夜深人静,为了摆脱叫他“忧心如焚”的猴面包树阴影,他总是回忆到童年,“孩子是大人的父亲”,英国诗人华兹华斯这句俏皮的名言他一直牢记在心。一个人先是孩子,然后才长大成人,既然孩子在先,可见孩子是大人的长辈;还有孩子天真无邪,诚恳,对未来充满憧憬,成人失去童心,变得虚荣、狡诈、贪婪,应该由孩子来教育大人。《小王子》里就有这样一句话:“大人们自个儿什么都不懂,要一遍又一遍给他们解释。”

    他的思想在黑夜中,也像小王子在沙漠中,踽踽独行。写到小王子与狐狸那段对话,曾经三次给住在千里外比佛利山庄的安娜蓓拉打电话,把他设计的不同情境念给她听,征求她的意见。另一名朋友娜达·德·勃拉冈斯的爽朗笑声,启发他创造了会笑的星星,发出一串串像小铃铛的声音。

    但是倾注在玫瑰花上的还是他对妻子康素罗的感情。康素罗无论内心与外表都有一种原始的旷野的美,她的艺术作品都显出她别具—格。她也会像传统的拉丁族妇女那样当个贤淑的主妇,给丈夫做饭,理衣服,准备行装,整理和布置工作室。她还学会了等待,按时上教堂为丈夫祈祷平安。

    圣埃克絮佩里承认《小王子》是在康素罗的热情中产生的。想起从前的龃龉,小王子很后悔,“她对我散发香味,使我充满光明……应该揣摩到她小小诡计后面隐藏的一片柔情”。小王子与玫瑰的关系虽然寥寥几句,确也反映了他俩的相恋与矛盾。

    在“小王子之家”,他们又找回了昔日的幸福,尤其时当乱世,谁又能说这不是最后的幸福呢?圣埃克絮佩里每个周末要去华盛顿,从不跟她说自己去做什么。康素罗还是偶然从一名美国将军口里知道,五角大楼正在策划欧洲登陆战,圣埃克絮佩里是飞行员,对法国地中海沿岸的地形了如指掌,他是提供意见去的。康素罗知道天下再也没有东西可以动摇他回国抗战的决心了。尽管他已43岁,遍身老伤,驾驶无论哪种飞机都太老了。他才不管呢!显然他要用血签下他向世人作出的承诺。

    英国作家华尔波尔说:“世界对于思想的人是一出喜剧,对于感觉的人是一出悲剧。”圣埃克絮佩里是个思想的人,也是个感觉的人。无边无际的沙漠,像创世记的旱地那么凄凉,小王子与飞行员的对话,闪闪烁烁,憨直好笑;他们两人不加渲染的道别,又让人落下眼泪。掩上这部书会觉得,沙漠中真有个小王子来过,默认时羞答答脸红,生气时金头发在风中乱摇。他虽走了,但没有死。

    《小王子》今天被公认为二十世纪最有影响的一则童话。当初却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注意,美国评论界对它反应冷淡,读者也不清楚这个小人儿要对大家传达什么。只有少数评论家赞扬,《纽约论坛读书周刊》上出现了童话作家特拉佛斯的佳评:“像《小王子》这类的童话,出自依靠星星指引方向的飞行员之手,我们也就不用为格林兄弟遗憾了。”不论好评还是批评,圣埃克絮佩里已经无心去听了,他在积极准备行装要回欧洲参战去。

    战后,各国医治战争创伤,开始重建世界,发现不顾精神价值,不顾人与人的交往,不顾环境保护,世界将会是“一颗孤星下两条交叉的弯线”。人必须对人的大地负责。这就是小王子害怕猴面包树没人拔除,玫瑰花被羊吃掉的真正道理。这时大家认识到了《小王子》的全部价值。这部书对有童心的大人尤其充满魅力和有教益。曾与他隶属于同一支航空中队的战友让·以色列在一篇纪念文章中,有一段感人的体会:

    “一百万年以来,人有了智慧,他学会了利用火、工具、轮子、计谋和核能。

    十万年以来,人有了宗教意识,他在洞穴岩壁上画野牛,发展到造坟墓、盖教堂。

    一万年以来,人发现了善与恶的观念,到了那个阶段,《圣经》向我们宣布了亚当 ——人 —— 的诞生。人类学家称人有了伦理,这是人类的一次真正的脱胎换骨的变化。

    一千年以来,人慢慢地承认别人的尊严,从而人奴役人(包括男人奴役女人)的状况逐渐改善。

    一百年以来,人开始认识到全球资源共同管理和分配的必要性。

    今天,随着‘无国界医生’、‘无国界航空’和其他类似组织的兴起,参与的义务日益增多,人发现人要对人人负责。

    是的,圣埃克絮佩里,是的,我的机长,今天我开始领会你的信息。”

(《译文》2002年第一辑专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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