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自行车重新走上街头
马振骋
没有做过梦的人只想做梦，还一心在琢磨梦有多么美。做梦醒来的人发觉梦有美的也有不美的。据报载，国人进入小康，要圆轿车梦，以为一坐上软垫子就是幸福。西方人早在30多年前过了瘾以后，明白轿车只是像其他交通工具一样的交通工具，有利也有弊，有时还令人非常恼火。从宏观上产生的能源消耗、环境污染、交通堵塞、停车空间缺乏等问题，至今仍是解决不了的难题。
法国人说，谢谢1995年12月的大罢工，使他们更清醒了，公共交通瘫痪，大家把私人汽车开到路上，车辆太多谁都动弹不得，不得不从阁楼、地下室搬出了老祖母用过的“老坦克”。平时巴黎街头只看到零零星星的骑车人，可怜巴巴地夹在汽车丛中，眼看别人从身边飞驰而过。在三周罢工期间，百业凋敝，只有自行车商店一枝独秀，巴黎及其郊区的骑车人骤增至38万人，再加上三五成群穿旱冰鞋的小伙子，都在排成长蛇阵苦等的汽车之间像蝴蝶似的翩翩飞动，严然是巴黎大街小巷新添的人文景观。
罢工结束，地铁和公共汽车恢复正常，而巴黎人对被称为“小王后”的自行车又旧情复燃了，因为自行车本来就是他们的发明。罢工期间使用自行车的人有33％表示只要道路状况和防盗措施得到改进，愿意继续使用自行车代步。另据一份调查，巴黎人中有92％赞同发展自行车道，89％希望周末首都的主要干道只准行人和自行车通过。巴黎大区议会准备帮助各地政府开辟专用的自行车道。巴黎市长让•蒂伯里郑重宣布，1996年底将向市民提供一条横贯东西和一条直穿南北的自行车道。光是这样不够，还配上特殊的交通信号系统，行驶规则，停放站……。
这不能不算是一些重大的举措，但是比起另一座法国城市的自行车规划，简直是小巫见大巫。阿尔萨斯首府斯特拉斯堡早就开始实施“自行车化”。1992年市政当局下令汽车必须走四条外环线，禁止通过市中心；市内克勒伯广场改成步行街。以前看惯街上汽车满坑满谷，如今只有自行车像芭蕾舞似的无声地旋转，城内洋溢一片安全、和平、舒闲的气氛。所有这些也逐渐改变了市民与城市的关系，相互更加密切亲和。
这一切要归功于女市长卡特琳•特罗特曼的政治意志。她在1989年出人意料地当选为市长，凭其优异的政绩在1995年6月轻易地再度当选。她的政绩第一项是缓解了市内交通问题。她提倡公共交通，主张引入新型的低噪声无废气的电车。第二：任期的市府班子要给开车的、骑车的和步行的人公平分摊街道面积；给自行车“平反”，恢复其固有的交通功能。尤其斯特拉斯堡位于等日山脉和黑森林之间的盆地，污染非常严重。据专家认为80％的污染问题来自汽车排放的废气。
尽管斯特拉斯堡是一座北方城市，气候严酷，却是法国使用机械车辆运输最高记录的保持者。机械车运输中13％是靠自行车完成的。现在斯特拉斯堡已成为自行车交通的实验室，它的雄心是在2005年达到 25％的比率。斯特拉斯堡市长的第一助理罗朗•里埃说：“我们历来的逻辑是在市内让出更多的道路给汽车通行。我们现在要反其道而行之。从1989年以来，我们冻结了市内的车位，以后还要减少市中心的车位。”实行这项计划，首先要敢于触动汽车工业这个庞然大物，这需要很大的决心和勇气。
本世纪初，自行车是作为交通工具而发明的，后来被汽车、摩托车挤到路界外面，成了周末溜溜腿的体育玩具。为了恢复城市的人性化，自行车是一个良好的工具。斯特拉斯堡1994年市政会议上，一致同意通过一项自行车法、这在法国史无前例，然而在欧洲并不是首创的，它还是受到德国（卡尔斯鲁厄、法兰克福、海德尔堡……）、瑞士（伯尔尼、巴塞尔）、比利时（根特）等国的启发。
这项法案其中有一个举措是：改变人们的思想意识，改善骑车人的形象。有的大楼管理处和业主歧视自行车，不允许房客把车子放在院子里；有的人认为骑行车在别人眼里掉价。斯特拉斯堡的一位负责人说：“法国白领阶层不肯骑自行车，是因为觉得有损于自己的地位。其实伯尔尼的大银行家长期以来是骑自行车上班的。”
年轻人赞成骑车的多，他们穿了苏格兰方格衬衫、牛仔裤，意气风发。28岁的女青年桑德林说：“自从市中心禁止汽车行驶以来，我一直骑自行车。我处处占到便宜：省时间，省钱，再也不用付汽油费、停车费、罚款。此外我还可以锻练身体！还有骑车人相互微笑致意！”
骑车人啊！你知不知道自己比坐车人舒服？
( 选自《巴黎，人比香水神秘》，199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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