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谐，自然，个人主义
马振骋
19世纪的人把幸福完全寄托在科技发展和物质丰富上。到了20世纪下半叶，持有这样想法的人大大减少。科技发展既可改善生活，也能威胁人类的生存。先进武器和核泄漏事件更加深了人们的怀疑。
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出现了回归自然、追求真朴的思潮，表现在环境保护主义的兴起，政治与风俗上倾向保守，宠爱动物，崇尚精神与非理性，对历史产生兴趣……
本世纪的最后10年，西方社会形成了新的人生价值观：家庭与办公室已变成真正的电子实验室；时装决不是非穿不可的；买东西也不再匆匆地不加选择；工作与休闲在生活中同样重要；多少年以来文化必修课早已不强加于人；看连环画或在电视机前呆上两小时并没什么难为情；谈到精神病医生也不再心惊肉跳。同时，我们比任何时代都更加渴望正直与人道。
经济衰退时期，人容易退缩，往往要寻找一个避难所，免受外界的侵害。要实现这种蛰伏和茧居式的生活，需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一个住所。80年代以来，一半以上的法国人成了自己住房的主人。
微波炉、冷冻箱进入家庭改变了法国人的饮食习惯。速冻食品虽然比新鲜食品贵，还是特别受青年人的欢迎。微波炉烹调还非常适应现代生活的趋势和饮食结构的重新安排。虽然法国人跟美国人不一样，依然把餐桌作为典型的家庭生活中心，父母与孩子有时还是喜欢各人拿了一盘食品，到各人的小角落里去咀嚼。
个人主义日益得势的时代，这类大气泡内有小气泡型的家庭也愈来愈多。它们的危险在于脱离社会。但是有的心理学家认为，这种茧居现象也可成为另一个源泉：它促使自己进行更深刻的思考，打开更隐秘的心灵，在纷扰的现代生活中，这是一片宁静的小天地。
法国人追求和谐，不像从前那样把他们的家看作社会地位的一个标志，而是作为个性的一个表现方式。夫妻倾心于“莱维坦”乡村风格，青年人选择现代派具。但是不论乡村风格还是现代派，一切还是以“软”为主。卧榻做成凹凸型的，羽绒褥子代替了方格硬垫，房间里再也没有刺眼的直射灯光。卤素灯与三枝挂灯在市场上平分秋色。亲人情谊占优先地位，居室小桌上摆的是家庭照和度假照。室内装饰又温暖又富有田园情趣，花园桌椅搬进了起居室，游廊侵占了阳台的位置，购买观赏性绿色植物，用来装饰公寓房间的板壁。
茧居生活当然也不是与外界隔绝，完成这项使命的神奇工具是电话机。打电话已成家常便饭．它代替了串门、写信、访问，不用移动脚步就可寻亲访友。当然，传递情书用的还是传统的封口信封。
服饰方面也同住房一样，要求与自己的个性相区配。女性传统的献身精神已经消失；女性解放的时代也已经消化，她们再也不用扮演飒爽英姿的角色，也不需要强求自己与男性并驾齐驱。她只要求自己依然是自己。这方面的口号是：回到天然本色。
既然不再提倡男子气概，男女皆宜的打扮也就成了过时的做法。但也不必装扮成勾魂摄魄的美女，穿着15公分高跟鞋摇摇摆摆。当然高兴时未尝不可以这样，只是仅以一个晚上为限，第二天一早重新成了清新纯真的大姑娘。近几年眼装的真正成功之处，首先是确立了“自由”的观念：打倒时装潮流的暴君统治，多元形象女性万岁。一名女性同时可以是受人尊敬的职业妇女，善理家务的家庭妇女，贤良的母亲和娇滴滴的情妇。今天可以进大商店买精品，明天可以上超级市场采购廉价品。她选择的是适合自己的颜色，而不是什么国际流行色。星期一围条一步裙，露出膝盖上半条大腿，星期二穿条长裙，这得脚踝也看不见。一切讲究实用和方便；衣料要有弹性的，套装要网眼针织的，三件套要伸展自在的；其他就是派克风衣、磨绒上衣和不久前还是用在野外走长路的棉大衣。手提包被背包甚至双肩包淘汰——手提包换在臂上怎么看也像个女经纪人。小通讯录换了大记事本，写字用毡笔乱划一通。下身穿的经常还是不透明的连裤袜，低帮系带的平底鞋，要是公共汽车不等你就准备开走，不妨来个100米冲刺。每个衣柜都必备一双小小的网球鞋，这可使走路轻盈，即使柏油路上也是如此。
( 节选自《巴黎，人比香水神秘》，199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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