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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婚约》——雅普瑞索版《战争与和平》

马振骋

    《漫长的婚约》是有“法国的格林”之誉的塞巴斯蒂安·雅普瑞索平生最后一部最出色的作品,先后写了4年,出版于1991年。

    雅普瑞索精通英语,也对英语小说情有独钟,称自己的床头小说是刘易士·卡洛的《爱丽丝梦游仙境》和海明威的《五万美元》。还说“一位作家若要写出好书必须先读这两部书”。他自己每部书的题记都采用刘易士·卡洛的句子。雅普瑞索行文简短明白,完全是耶稣会教士的好学生;风格清新自然,讲述故事的才能十分出色。每部新书出现,都会引起书界的注意和讨论,最常谈论的是:“这是文学还是不是文学?这是神秘或犯罪,还是不是神秘或犯罪?”不论是什么,读者一拿起他写的书就爱不释手。而他的《漫长的婚约》则被誉为最纯、最硬的雅普瑞索。

    当玛蒂尔德坐着轮椅开始她的七年调查之旅,雅普瑞索也全面施展他在侦探小说、电影手法和纯文学三方面的才能。让读者像个同路人,跟着小说家在时间长河中迂回前进。顺叙、倒叙、穿插、断念、回放、悬念……小说家像个手法娴熟的导演,得心应手、运用自如。大家觉得时间就是这样不分前后流逝过去的。

    随着时间的流逝,情况逐渐明朗。微不足道的一张稀有邮票,一只红羊毛手套,几张发黄的信纸,都成了有用的线索。士兵、军官、医生、农妇、失踪者家属,都纷纷来提供见证。战壕已经填没多年,荒冢也几度春风,全被青草盖住……玛蒂尔德努力在玩拼图游戏,要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希望从众人的记忆或遗忘中找出一个活的未婚夫。在这里“记忆”与“遗忘”两个词竟奇怪地可以看成为同义词。

    玛蒂尔德通过见证人慢慢回溯到事情的源头。生活中难以置信的东西不是绝对荒谬的,触动人心的事情也不是非得慷慨激昂不可。她若穿过玻璃幕墙似地走进别人的生活,看到的是我们自己的海市蜃楼,抹不去的是我们自己的梦魇魅影。

    玛蒂尔德在外面世界转了一圈,自身的秘密也徐徐揭开。这往往在人认识到自己的悲哀与失望时才会明白过来。在这篇哲理性的惊悚小说中,人们无奈地发现:战争乃是人类算计得最认真、结果最荒谬的大工程。

    《漫长的婚约》开头像童话,但也仅此而已,结尾更与童话相差何止千里。童话中骑士骑着骏马越过千山万水,战败一路上挡道的妖魔鬼怪,最后总会遇到他心目中的公主,即使她像睡美人那样昏迷不醒,也可以一吻使她复活。中国传奇也不落后,《牡丹亭》中的杜丽娘也可以还魂。

    现实就是如此……童话与传奇都是强不过现实的。尤其现实中还藏有一个小秘密!

    ……

    雅普瑞索花了4年时间才完成这部“现代版的《战争与和平》”(《洛杉矶时报》评语)。他查询档案,阅读士兵通信,重访旧战场。对法国一次世界大战前后的生活予以全景深刻的描写。

    他愈深入写得愈艰苦,以致自己也怀疑这部书结束后是不是还有心力写另外一部小说。果然,1991年《漫长的婚约》出版并获得“联合奖”后他再也没有写过一部长篇。

    雅普瑞索对玛蒂尔德的描写也倾注了全部感情。他对女性有一种特殊的温情,他说:“女人都很杰出,因为她们既脆弱又顽强,我小说中的女人会做的许多事情,没一个男人可以做到。她们更勇敢,更坚韧不拔,她们就是要走到情欲的尽头!”他还说:“内心深处,我接近女性更多于接近男性。男性更孩子气,缺乏浪漫气息。当然我不是同性恋者,但是我相信在我身上的女性染色体跟男性染色体一样多。”

    (原刊《新闻晨报》2005年3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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