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罗旺斯的阳光
——读彼得·梅尔《一年好时光》
刘苇
普罗旺斯，这一充满魅惑和令人浮想联翩的地方，几乎成了现世的天堂。它与金色阳光，紫色薰衣草，红色葡萄酒或遍野向日葵紧密相连；预示着一种陶醉、宁静和世外桃源般的生活。凡高、塞尚那迷蒙而又色彩强烈的画作，更为普罗旺斯添上一层神秘的光晕。
无疑，彼得·梅尔（Peter Mayle）也是普罗旺斯传奇的推波助澜者之一。他在英国广告界打拼了大半生，终于有一天大彻大悟，放弃伦敦阴郁天空下循规蹈矩的绅士生活，将自己安顿在普罗旺斯。他在那里闲适生活、写作。在书中记下伦敦不具有的特征：“阳光，上帝的闹钟”——宛如一首诗的开头。
麦克斯在伦敦金融界从事兼并、收购业务，他表面光鲜，驾着宝马，西装革履，有漂亮的住房；可这一切是公司租借和靠银行借贷而来。他时时担忧银行的催款，暗中计算即将到手的一笔佣金也许可以暂缓燃眉之急，却不料遭顶头上司算计：佣金不翼而飞，工作被迫辞掉。幸好，这一天他收到来自法国一封律师函，被告知他叔叔去世，他将继承普罗旺斯的一座农庄。这是彼得·梅尔小说《一年好时光》（A Good Year）中的第一章情节。此后，麦克斯顺理成章来到普罗旺斯。但普罗旺斯生活也让他经历一番曲折，其中包括对人和对酒的由浅入深的认识；宛如生命进程本身。
小说在轻松笔调中制造深深浅浅的悬念；在闲适情趣中穿插朦胧爱情与商场纠葛；在波折情节里暗喻着酒香人生——它的发酵般的过程和层层叠叠的韵味，就像那部风靡一时的电影《杯酒人生》。小说一面鞭挞都市生活的荒诞——逼人节奏，缺乏信任的人际，压抑，孤独，没有安全感；一面主张亲近大自然，追求简朴、宁静与人性化的生活方式。
显然，彼得·梅尔不同于卡夫卡，他对现实世界的看法不是绝望的，而是充满热望。他小说中主人公不会以倦怠、冷漠方式对待世界。如果说在小说中还能看到一点点世界荒诞性描述的话，那是他小说的一个起点，一种现实远景；主人公由此出发，迈向阳光明媚的普罗旺斯，从此就跨入了另一种人生境界。这里，“普罗旺斯的阳光”已由明喻完全变成了生活真实的写照，仿佛那是一座灯塔，为人间的梦导航。
普罗旺斯！那里的日照是饱和的。亢奋生命力中混合着果酒的醇香。浪漫与闲暇是那里人生的常态——就如同都市里孤寂和凄凉是生活中熟人的造访。即便月夜，也属于普罗旺斯特有的，没有阴郁和悲伤，月亮是太阳柔和的另一面，溢满紫红色葡萄酒的光泽。
显然，《一年好时光》作者所推崇的是一种自然健康的生活理念，它应该像艺术家创作一幅作品那样艺术地去构造自己的生活，而非受制于俗世的规则，最终的价值取向能经受得住时间与命运的严酷审视。他将乡野作为都市对立面呈现，凸显他对受利益驱使的现代都市生活方式的扬弃态度。然而，如果世间乡村都如普罗旺斯那般流光溢彩，那真是都市厌弃者的福祉。可是，问题在于，如果我们真要选择这样的生活方式，也许，首要选择变化的不是地点，而是我们的内心。
（《一年好时光》［英］彼得·梅尔著 乔艾译 上海译文出版社 二○○五年五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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